这两年中考的语文试卷中，越来越多地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，有一天的语文作业就是学习古人对年龄的特殊称谓。
吃完晚饭，白豆打开电脑查找相关的内容。片刻便听到她惊呼：“啥?我都已经不是‘金钗之年’（12岁）了！”俄而，又惊呼道：“啥？我连‘豆蔻之年’（13岁）都过啦！”
继而，自言自语道：“那我现在是及——及啥？”白豆扭头问我。“及笄，你现在是及笄之年。”我淡定道。“啥叫——‘及笄’？”我忍笑解释道：“笄，就是古代女孩子扎头发用的簪子，女孩子到了15岁就要把头发扎起来——准备嫁人！”
“啥？嫁人！”白豆仿佛受了惊吓，可怜巴巴地望着我。我郑重其事地点头：“对呀，嫁人。中国古人在大多数情况下使用虚岁，但只有三个年龄例外——周岁，女子及笄，男子及冠，使用实岁，表示重视。‘及笄之年’和‘及冠之年’，是古代男女成年的‘大节日’，从这年生日开始，就是男女青年最适宜的婚嫁年龄了。”
白豆对空翻翻眼睛：“刚刚15岁就是成年人了？弄错了吧？”我正色道：“肯定错不了，这事是明明白白记录在典籍里的，有据可查。而且，”我顿了顿，“你知道吗？明朝的时候，皇帝规定，男孩子16岁要娶老婆，女孩子14岁要嫁人，否则是要罚款的！”“啊？还有这事？”看我一本正经，白豆彻底傻眼。
白豆班上至今尚无公开的早恋情况发生，但少男少女间最初的朦胧情愫，也无可避免地悄然在这些及笄之年的孩子心里萌芽。这些羞赧的，小心翼翼而又半遮半掩的行止，落在尚且混沌未凿的白豆眼里，往往成为她吐槽的槽点。
这天，白豆一边吃饭一边又放肆地臧否起来：“多冷的天啊，某某竟然早早把秋裤脱了，上课的时候还故意把裤腿拉上去，露出一截脚脖子，她皮肤那么黑，脚脖子又不好看，啥意思嘛……”“还有某某女生，跟我们女生说话时高门大嗓，完全一副女汉子做派；可是一跟男生说话，立刻变得莺声燕语，还动不动就扯起袖子遮住半边脸，真是让人看不下去，鸡皮疙瘩掉一地啊……”白豆摇头感叹着，我也感叹，感叹的却是这孩子至今却仍然只会以本真面孔示人，不知变通，不懂转圜，且对女孩子应有的各种柔媚小意儿嗤之以鼻，将来（且是不久的将来）一定会吃亏的吧？
“还有某某，”白豆继续逞口舌之快，“她去老师办公室，就只把她喜欢的那个男生的作业本带回来了，我是她的同桌好不好，连我她都不管，还有没有点儿同桌之情？！”
豆爸大概实在是听不下去了，嗽了嗽嗓子打断白豆道：“咳咳，我认为，你刚才说到的这些女生的种种表现，都是很正常的。毕竟年龄到了，就像春天来了，你能拦住小草不发芽、桃树不开花吗？所以，不要大惊小怪，以平常心看待吧。”
白豆不服：“什么？他们这算正常，那我呢？我算不正常？”
豆爸一时语塞，竟像是被他闺女问住了,求援似的看我。我只得圆场说：“哎呀，闻道有先后嘛，像你们的成绩一样，既有先知先觉，一路领先的，肯定也有后知后觉，后来居上的，是不是？”
“这种事，还能后来居上？”白豆拧着眉头表示不服。我也觉得这个类比确实不大恰当，只得呵呵一笑，转了话题。
后来一个周六的下午，我拿出针线盒准备给白豆的小褥子重新做一个布罩。我裁量好尺寸，用剪子在布边上铰出一个小口，然后用力一扯，“刺啦”一声，布料整齐地被一撕两半。白豆惊得一坐而起：“妈妈，你的手劲可真大啊！”眼里满是惊讶和佩服。
我不由得失笑：“其实你也可以啊，要不要试试？”我把刚裁下来的一段布条递给她。白豆连连摇头：“我可不行，我没这么大劲儿！”我鼓励道：“试试吧，结果会吓你一跳！”白豆终于禁不住诱惑，接过布条，也学我的样子，在布条的顶端剪出一个小口，然后两手攥紧布条的两个角，用力将布条向两边分去，只听得“嗤”的一声，布条被顺利地分成两根。
白豆大喜过望，立刻对撕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，兴致勃勃地尝试了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，“嗤”“嗤”连声，一会儿工夫，布条变成一根根不足一寸宽的“绳子”，在她身前堆成一小堆。看着自己的战果，白豆得意极了，摆出一副格物致知后大彻大悟的架势说：“妈妈，我以前看到电视剧里那些歇斯底里的女人动不动就撕衣服，我就想，这疯女人的力气可真大啊；还有，小的时候看童话故事，看到公主被关进古堡，就偷偷地把床单撕成布条，再用布条拧成绳子从城堡里逃脱，和她的白马王子私奔。那时候我就想，公主不都应该娇弱得手无缚鸡之力吗，怎么还能撕得动床单？这故事一定是编的！没想到，这事儿真的不难呢！”
撕布这么简单的事，着实让白豆感慨良多。
我们这一辈女人像白豆这个岁数的时候，早就被家里的女性长辈教会简单的针线活儿了，上大学时，毛衣、围巾等基本可以自力更生、自给自足外，我还会一点钩针……在我们那一代人眼里，这是女人的本分，是必修课。那时的大学女生宿舍里，常有两三个同学在同时飞针走线，除了考试、男朋友，新颖的编织技法也是女孩子们在一起时聊天的内容。
现在15岁的女孩子，不知稼穑，疏于女红。世界真的变了。其实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，15岁还有一个说法——志学之年。语出自《论语·为政》：“子曰：‘吾十有五而志于学，三十而立，四十而不惑，五十而知天命，六十而耳顺，七十而从心所欲。’”
当然，后代称15岁为“志学之年”多半指的是男孩子。而今，无论男女，15岁都是志学之年——唱着号子，步伐齐整，目不斜视，走向中考，瞩望高考，并遥望学海无涯。
陪伴一旁的家长默默祝祷：不求领先，切勿掉队。但有几个人知道，统一的校服下面都有一颗晶莹五彩的心和热烈奔放的灵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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